生命的差距

高一时，曾和朋友在百货公司打了两个月的假期工。
记得 在一个大热天的下午，一位老婆婆，大概七八十岁，走了进来，
她拿了一个杯子，就一个很普通的瓷杯 ，然后 到柜台还钱。
朋友在收银机打了价钱，五块多...
老婆婆 打开钱袋，掏出了零钱，
两角，五角，拼拼，凑凑，
最后，却还差几角...
朋友很不好意思地说，“婆婆，你的钱还不够...”
老婆婆疑惑的 “我要买 这个杯... ”
我走了上前 “婆婆，这个杯五块多，你只有四块多，不够钱..”
婆婆抬头 望了一眼再看看杯子， 在衣袋里继续掏着，眉头锁得更紧。
最后，老婆婆失望的 放下杯子，一步一步 慢慢的 走了出去。
在刺眼的阳光中，驼着背的身影，阑珊的步伐，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我和朋友对望了一眼，胃酸仿佛倒流进心里。
过了两个小时，老婆婆又走了会来了，拿回那个杯，掏出零钱，拼拼，凑凑...
我告诉自己，如果老婆婆不够钱，我帮他还..
这次，老婆婆的钱够了，我帮他包好了杯子，
心里在思考，到底婆婆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杯子，在烈日下，走那么久。
一个杯，让两个入世未深的黄毛小子，一整天，很不好受。

另一次，在Citysqaure 的麦当劳，和朋友聊天 说笑，
一个妇人，牵了一个小女孩，一拐一拐的走进了快餐店。
妇人看起来很辛苦，坐在我们隔壁桌的空位，
而小女孩站在我们桌旁，手上拿着一张纸，望着我们，
从纸上，我们了解，她母亲要洗肾，需要钱。而那妇人，就是她母亲。
水汪汪的眼里，我看到了忧伤。
原本应该是以玩具为伴的童年，取而代之的，是牵着患病的母亲四处讨钱。
看着那妇人，臃肿的身体，手上一个个的针孔与疤痕，
无力的肾脏，造成了身体水分无法排除，残留在体内，呻吟。
印象中，我好像给了几块钱。
比起洗肾的天价，那几块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小女孩牵起母亲，背着那无形的重担，继续的走。
那们现在怎么了，我不得而知...
望着自己那一餐，觉得好奢侈。
到哪里，常都有人讨钱，大家也都习惯了拒绝，
不是没有善心，而是其中冲斥这太多的欺骗，
所以，大家宁可我负人，不让人骗我。
但是这一天，我宁愿，他们，是假的，只是来骗我的，可能我会好过一些。

可能是我多愁善感，哭点低。
纵使生活经验多了，也看见了更多，
但是这两件事，常常会在我脑里浮现，
尤其，是当我看到另一端的天堂时...

就在几个月前，到医院探望朋友。
很幸运的，很久都没有必要去医院探望病人了。
印象中，几年前的上一次到医院探病，
走进病房，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药水味，两排的病床排开，躺满了病人...
此起彼落的咳嗽声，伴随着微微的呻吟声和小孩的哭声，仿佛是演奏着上帝的痛苦三部曲！
细菌病毒从衰竭的肺叶中，向外拓张，继续物色下一个蚕食的目标。
病人在拐杖的支撑下，一拐一拐吃力地走向100米外的公用厕所。
突然，你会发觉一股异味；白廉拉起，护士在为隔壁那瘫痪的病人清洗排泄物。
总之，印象中，医院是一个让人避而远之的地狱。

这一次，踏进病房，哗，好像酒店一样！
单人房，有冷气，有电视，有Astro...
厕所在房里，有热水，有扶手，有呼叫器... （只是没有花瓶！）
环境舒适，干净。
我知道，这样的病房，比酒店还贵。

同样的生命，不一样的待遇。
生命哪有平等的啊？？
一样的病，有些人在一流的环境里调养；
另一边箱，一些人，却分分钟都可能失足滑到跌死在偏远的厕所里，没人发觉，
又或者，在病房里，被另一种病菌，里应外合而死，
还是，更本没钱医病，躺在家里的床上，自生自灭。

前几天，朋友说她父亲出车祸，
无辜的29岁青年，当场死亡。
还好，朋友的父亲安然。
一个驾的是kancil, 一个驾的是马赛地...
再一次的，同样的生命，不同的结果。
一个只是3万块吹弹可破的柔软铁片，而另一个却是200千坚硬钢铁的围绕。
小鹿遇上野马，你怎么比？
有钱不只能使鬼推磨，也能在死神手下差肩而过！

朋友，请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屑什么，
我只是在无奈和感慨生命的不同。

... ...
中堂舞神仙，烟雾蒙玉质。
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 ...

" 神仙似的美人在堂上舞蹈，轻烟般的罗衣遮不住玉体的芳香。供客人保暖的，是貂鼠皮袄，朱弦、玉管，正演奏美妙的乐章，劝客人品尝的，是驼蹄羹汤，香橙、金橘，都来自遥远的南方。
那朱门里啊，吃不完的酒肉都已经腐臭，这大路上啊，冻饿死的穷人有谁去埋葬！相隔才几步，就是苦乐不同的两种世界，人间的不平事，使我悲愤填胸，不能再讲！"

杜甫的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这一段，道出了生命的差距。